原本我們在赴美的路上是又談又笑的,
她說到她的皮膚紅潤,
不需要像旁邊的旅客那樣塗口紅或化粧;
她又因為不久就能見到許多親愛的弟兄姊妹
以及家人,
這使她更加喜樂,
但她卻一直不知道她的心臟有病。
她是因急性心肌梗塞在洗手間突然發作,
就離開我走了,
我們沒有機會說一聲「再見!」。
當時雖然經過機場醫生們及病院醫生們的急救,
但終歸無效,
醫生們只好停止一切的努力,
於當晚六點廿五分向我宣告 她已去了。
我們於一九六○年結婚,
四十年之久一同生活、一同事奉,
我從心裏非常感謝姊妹的幫助,
也非常捨不得她的離去。
她出生於高貴的家庭,
她受過高等教育,
她的父親在中央政府擔任要職,
後來做了立法委員。
她自己不只信主,
也非常愛她所信的主,
她因看見神永遠的經綸就將她的全人獻給主,
也獻給召會,
她丟棄地上一切的福樂,甘願嫁給貧寒的傳道人。
四、五十年前,
在我們中間,
一位姊妹若要嫁給全時間事奉的人,
那得要有很大的決心纔可以。
我自己是一九五三年參加李常受弟兄的事奉訓練,
於訓練後與少數人被請到長老室,
李弟兄告訴我們說:
「你們這幾位從今天起就全時間事奉主。」
當下,我就丟下了我的職業。
在那個時代,
在同工們中間有句話說:
「就是母牛也得耕地耕田!」
這意思是說,
全時間服事主的家,
若只靠弟兄的收入是不夠養活孩子們的,
作姊妹的也必須去找事做。
所以,她和我結婚後,
馬上就在高級工業學校教書,
後來她升為講師,
在高雄、嘉義、台北等地,
在五年制的專科學校裏教書。
她教書的第一個月的薪水是一分錢也沒有留,
全數都投入召會的奉獻裏。
一九六五年,李弟兄在台北的特別聚會中,
在講台上高聲的喊:
「黃弟兄應該接受負擔前往日本開展!」
李弟兄事先並沒有通知我,
然而我就單純的接受安排,
要到日本去開展。
那時的飛機票很貴,
我沒有錢坐飛機,
有一位弟兄送我一張貨船的票,
船是先從高雄開到香港卸貨,
然後再開到韓國卸貨,
最後纔開到日本,
我就是靠著這樣的交通工具到日本開展的。
到日本後,因為日本對外國人非常的限制,
所以我無法在日本住太久,
每年差不多是半年在日本,
半年就得回台灣一次,
每次都是坐船來回的。
到了第二個和第三個孩子出生的時候,
她寫信來告訴我,
但是我沒有旅費回台灣,
我只得回信告訴她說,
請她自己到醫院生孩子罷。
她雖然感到非常孤單,但也只好答應了。
這樣,她先後生了三個孩子,
但她常常很滿足的對我說:
「我為你生了二男一女呢!」
她一個人養三個孩子實在是一件不簡單的事。
我因為不常住在台灣,
就把在台灣的宿舍讓給別的同工住,
她們就搬到外面租的房子住。
我在日本的期間,
她每天早上六點鐘就帶著三個孩子到會所守晨更,
七點鐘把他們帶回家,來回都是走路的。
然後再送三個孩子上學後,
自己纔騎腳踏車到學校教書,
晚上七點鐘又帶三個孩子到會所聚會,
九點多鐘再帶回家,她實在是非常的愛主。
一九七二年,她那時已經快升到副教授了,
但她仍不顧她父親的反對,
帶著三個孩子到日本來住,
但到日本的旅費是變賣傢俱湊出來的,
因為召會和工作都沒有供給她。
我們在日本所住的房子,
屋頂是鐵皮的,冬天很冷,夏天很熱,
白天室內的溫度高到攝氏四十度,
沒有洗澡間及冷暖氣,
小孩因此就生了重病,住院了很久。
她在日本做過小工,到工廠拿東西回家,
帶著三個小孩來包裝加工,
常常做到半夜纔換得一點工資回來;
有時也到東京的中華學校教書,
身體病了就只好辭職;
但是,她從來不發怨言。
她買菜也是很節省,
都是買菜店所剩的,
她真是在貧寒中真誠的愛她所事奉的主。
我平日會給她一些十元的鈔票,
但若是她向我開口要約一百元的鈔票時,
我總是發現她是投在奉獻箱裏。
她在召會裏有兒童、學生、姊妹及彈琴服事,
非常盡功用。
她琴彈得非常靈活,
有時弟兄姊妹們唱詩起調不對,
她就不照琴譜彈,乃照著弟兄姊妹的調子彈。
她有時請全班的學生到家裏愛筵,
然後請他們去會所聽福音,所以她一生結了許多果子。
她於一九六八年生了重病,
病稍微好些時就出去教書,
身體又壞了就辭職住院,反覆如此。
有一次她對我說,
我若是嫁給別人,早就被人遺棄了,幸虧是嫁給你。
最近有一位日本姊妹送她一串水晶項練,
我告訴她說,
我們事奉主的人用這些裝飾自己不好,
我就沒有交給她。
當時,她說,求你讓我看一下我就還給你。
她就拿在手裏看一下,
又試試掛在頸項上,
很快的,就取下還給了我。
我當時萬萬沒有想到,
那是為著她的安睡用的。
二月十八日,
我到殯儀館的冷凍庫去看她的時候,
我向她說對不起,
就把項鍊掛在她的頸項上,
那時我就流淚了。
她出身高貴的家庭,但從來不打扮,
平常她的穿著都很樸素。
她從她父親的遺產中分得了二千美金,
她說
第一要做的就是要奉獻給主。
過去多年來,
我一直向主有一個禱告,
求主不叫我丟下她而自己先走,
不然就無人能繼續照顧她。
如今信實的主垂聽了我的禱告,
在我還活著時,使她卸下了地上一切的勞苦,
安息在主的懷中。
姊妹每天向主所求的,
就是她的三個孩子,能與父親同過召會生活,
深信這個禱告主必垂聽。
為了姊妹,我非常的感謝主,
也謝謝弟兄姊妹們以及家人,
我為著你們向我們所盡上的一切,
謝謝你們,願主報答你們。
有一事值得一題的,
就是在她安息的三天前,
她很有把握的對我說,「我是得勝者!」
因為那天我問她說,
主快再來了,你是否是得勝者?
她說,當然,我是得勝者。
這叫我們滿得安慰和鼓勵。
相信她的認識、她的經歷、她所走的道路,
將終極成為神人複製的新耶路撒冷。
謝謝弟兄姊妹們和親人們前來參加聚會,
我代表她謝謝你們,
我將會把她安葬在我母親的旁邊,
將來我自己也要葬在她的旁邊,謝謝!